2018-12-10 09:25
从小我的作文就特别的优秀,很多人都说我会成为作家,但我的父母却希望我将来能成为记者。我试图用更真实更浪漫笔墨描述我少女时期极富想象力的激情,但过后看起来却总像流水帐一般。没有跌荡起伏的情节;没有振人肺腑的高潮;更没有引人奋进激励人生的主题思想;一切看起来是那么平凡慵俗,充其量也是小女生的无病自怜,对雨中残花、风中落叶的怜悯与缠绵。如同你邻家的那个女生。
每年的八九月份,我生活着的那个小城到处开满了金凤花。金凤花的叶子像凤尾草,一蓬蓬一蓬蓬的小花,窝在参天大树上。它是红得不能再红了,红得不可收拾,似乎整个城镇都噼哩啪啦地燃烧着,把个尉蓝的天也熏红了。
这一年,我十八岁了,就要到依山傍水的一中读高一。一中是一个有着百年历史的学府,坐落在小城北郊的葫芦山脚下,山上怪石林立树林茂盛,山下则有大片的金凤花,学校门口耸立着几株木棉树,每年的春天,木棉树那没有叶子的枝条上开出了朵朵大红花,像一支支燃烧的火炬,格外引人注目。
新的环境和新的同学,这一切都让我既感到陌生又感到了亲切,同座位是一个细眼长条脸的女孩叫叶小芊,留着一头长发经常梳着两条马尾,有一种小女孩的娇憨可爱,很快地她们便成为了好朋友。叶小芊是那种热情奔放无话不说的女孩子,她的嘴巴似乎永远关闭不了,每天都吱吱喳喳地说个不停,甚至在课堂上也在我的耳边喋喋不休。
那个年龄的女生都会狂热地崇拜或是追逐,并不局限于异性,或许一名歌星影星、或是某一个老师,当然有的喜欢上了男生。女生们干什么都是盲目随波逐流的,有真心喜欢的也有跟着凑热闹,我也不能免俗地喜欢了上体育课的窦老师。
他一头粗硬的短发齐刷刷的,宽肩窄腰浓眉大眼,嘴角总是严肃地紧闭着。他总是穿着鲜艳的运动衣,夏天是半袖的单衣,冬天是长袖对褂的,又不把拉链系扣,走起路来呼呼有声。当全校早操的时候,他站在升旗台上嘴里叼着哨子,一声长长的哨音总使我热血沸腾浑身紧绷。
放学时我有时会在木棉树底下耽上一会,偷眼看着篮球场窦老师打球。我混混沌沌日复一日地在学校度过上学放学的日子,成绩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既不是最好的也不坏,我只是认为读书是我应尽的义务,其实对书上的知识谈不上兴趣。
周围的人欢呼着,那是窦老师投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我也跟着人群雀跃。他的确是挺捧的投篮手,运起球来足以让人眼花缭乱。后来我也知道他不仅投篮精准,运球生龙活虎的。在女人跟前也是出手即中,在床上虎虎生威。
班里面的男生在这年龄段上长得参差不齐,有的已有鸽子蛋一般大的喉结、手掌摊开来如同浦扇一般,有的还停留在初中生阶段,见到女生都会不自觉地脸红。也有个别例外的,就像坐在我后面的范志朋,像所有的男孩子一样,他留着小平头,长胳臂长腿高高瘦瘦的。
对他我并没有特别留意过,倒是叶小芊经常回头跟他说话,也是些有关学习或是课堂作业疑难题目,偶尔借他的习题抄写答案,这时,我便注意到他的作业本很是整洁,范志朋三个字写得特别娟秀。期中考试的时候范志朋是我们班的第一名,这令我对他另眼相看。
平日里他总是跟那些不求上进打架取闹的学生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厮混,却有如此的成绩。而且他的数理化更出类拔萃,在年级二十多个班更是名列前茅。我暗暗地留意,发现他在课堂上很是文静认真听讲,眼镜后面藏着一双聪颖清秀的眼睛,眉毛很是浓密,笔挺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
我觉得他很是帅气。每当叶小芊跟他说话的时候,偶尔我也会插上几句,这时,范志朋便显得成熟风趣,而且说话的内容已超出学习范围,尽量往兴趣爱好方面。我觉得他的话特别地多,听着不像其他的男生那样贪乏无趣令人生厌。
其实那时候的我是个乖巧听话的女孩,爸爸妈妈经常灌注我要向那些经常受到老师表扬的、学习成绩优秀的就是好孩子学习。不像其她的女生,有人喜欢打球的、有人喜欢弹着吉它的、有人喜欢能说会道巧舌如簧的男生。从叶小芊的嘴里我知道范志朋的妈妈是别个年级的老师。我还心血来潮的偷偷跑到教务处,见到了范妈妈,相貌并不出众很高很瘦的极普通中年妇女。
校际运动会是男生们大出风头的时候,每年都有一些平日里不是很起眼的男生在这里俘获美女芳心,喜欢运动的男生在这时看起来特别阳光帅气,浑身散发着男性成熟的气味。我跟叶小芊混迹在众多的女生之中,一头细密的长发在脑后简单地捆成一束,别出心裁的黑色T恤更加衬托出肌肤的雪白,在阳光下有蜜汁的芬芳。
叶小芊跟那些易于激动的女生挥动着手中的彩带尖声厉叫,空气中飘散着她们身上肾上腺素的气味。就到范志朋登场了,他一人报了三个跑步的项目,此刻他的嘴中嚼着香口胶从我们跟前经过,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神情。摘去了眼镜的他看起来更是阳光健康,穿着一条蓝色的运动短裤,一双白色的轻薄运动鞋。我们的眼光交织到了一起,其间有过一阵欲说还休的缠绵。
男子8百米的比赛开始了,发令枪口冒出了一股青烟,范志朋起跑时就把其他人甩到了身后,他的一双瘦长结实的长腿占了很大的便宜。撅着紧绷绷的屁股,翘着看不见的尾巴,一马当先往前蹿,叶小芊跟着班里的女生扯开喉咙为他欢呼:范志朋,加油!范志朋,加油!
一圈过去了,那个奔跑的男生精神亢奋,犹如一匹听到了厮杀声的战马。我的眼光一直紧追着他,心里难以抑制地扑哧乱跳,整个人如同狂风吹落的叶子一样轻飘摇荡。范志朋第一个冲过终点,将对手们甩下十几米。他轻松地成了这一届校运会的八百米赛冠军,并且打破了该项目的校纪录!
看台上一片掌声,连其它班的学生们也禁不住欢呼起来。班主任蓝江云兴奋地对班里的也有别的班上的同学说:“同学们,向范志朋学习,他为我们争了光!”我的心里格外的慰藉,能够得到蓝老师的夸赞,肯定是一个好学生。
班主任蓝江云如同她上的数学课一样严谨而无趣,她总是严密地把身体包裹得紧紧,其实她并不难看,还有一对茁壮的大胸和长腿。她特别忌讳男女生的交住,有一次一男一女俩人同时迟到,她声色俱厉地把俩人盘问了一阵,直到确定他们不是一起上的学才善罢甘休,所以班里很难见到男女同座。
谁也无法阻止夏天到来的脚步,女生们都换上短袖校服,有的女生还从轻薄的织物透出里面的乳罩。校运会之后,范志朋很快就成了大家的偶像,很多的女生不由自主地喜欢上他。早上自习结束之后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女生们都会围聚在教室门口哪些株硕大的木棉树底下,这里是通向山上其它教室的必经之路,那道从下而上的石台阶旁边。
最多的话题是那个班级的男生最帅,各抒己见有时也吵得不可开交,她们都不是含蓄的人,也不是对人对己严格的人,她们有点小心眼,再带点嘴尖。所以,吵闹过了,之间的友谊反倒更亲密了。而叶小芊跟我交头接耳的话题却都是些谁喜欢上谁、那个男生跟那个女生搞上了之类的八卦。
我对于男女之间的交往懵懵懂懂的,但我发现自己已喜欢上范志朋了。对于跟他搭上话的女生我都会从心里产生了排斥,有时更会尖酸刻薄地在叶小芊面前挖苦几句。而我自己则盼望着跟他说话,心里像是有千言万语似地等着跟他诉说。
课堂上我经常回头比叶小芊更甚,这些过激的行为足以引起蓝江云的重视,何况我在月考中的成绩一塌落千丈,蓝江云找了我谈话,重点地强调现在是学习的大好时光,不要心有旁骛过早投入超乎男女生间友谊的那个范畴。尽管蓝江云说得极其婉转,但我还是觉得委屈。
刚巧范志朋的妈妈也在旁边批改作业,不时地抬起头对我端详片刻。这更让我感到难受,从教务处出来时,我没回到教室,而是跑到了单车棚里痛快地大哭一场。我的脸扑在单车的座垫上,弯下腰哭得肩膀乱抖。当我哭得差不多了,起身想要寻找着纸巾擦拭眼泪的时候,身后的范志朋默默地把纸巾递到我的手中。
顿时间我心惊肉跳的,浑身绷得快要僵硬了似的。一头长发哭乱了,绞在一起,垂到胸前来。“是小芊告诉我你没回教室,让我寻你来了。”他说。我一声不吭不知要说什么,喉咙干得要命。
“没什么大不了的,天又没塌下来。”他继续地说,我泪眼婆娑却没忘了狠狠地剐了他一下,他又说:“要是天塌下来了,也有我们这些高个子顶着,跟你没什么事的。”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把我说得破涕为笑,我背对着他把头发整理好了,这才和他一起走出了停车棚。
外面的阳光普照,天似乎特别地蓝,花坛里有鲜花次第开放。我似乎闻到了生气蓬勃的味道,正是在他身上的这种味道冲击下,我的心中满涨着幸福。他说罗洁你真美,他们都说王艺璇是班花,我说你一点都不比她差。
王艺璇是大家公认的班花,女生间也都这么说的。愉悦的心情让我肆无忌惮,我问他在男生堆里我排第几位?他说你排第三名,在你的前面是李淳;我又问他喜不喜欢王艺璇,他说艺璇已名花有主了;我又问他喜不喜欢李淳,他说李淳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只可远眺不可近临。
我们一起八卦了王艺璇的那个男朋友,接着讨论起李淳。我问他有喜欢的女生吗?他很肯定地点点头,我缠着让他告诉她;他说等明天吧。说完迈动长腿跑上了往山上的台阶,我跟在他后面,心里倒有些忐忑,女孩子的直觉我知道范志朋喜欢我,但不知是不是我心里想的那样,一直到了放学心还跳得厉害。
隔天早上,当我骑着单车到了停车棚的时候,见范志朋坐在铁拦杆上冲着我傻笑。他帮着我搬过去两边的单车,将本狭隘的一道缝隙扩大让我的单车停放好。接着伸手里给了我一张纸条,我慌里慌张地将纸张塞进口袋,纸张有浓郁的香味,我嗅了嗅手上残留的香味,飞红着脸摘下书包逃了似地离开停车棚。
一整天我都是在恍恍惚惚中度过,口袋里那一纸条就像一颗炸弹,搅得她很不舒服心里一直不安。我装得像是在认真的听课,再也不敢转过身去,不知身后的那个他是不是跟我一样。“你看你,怎像是着了邪魇似的。”叶小芊无意的一句话,让我顿时脸上一热,手里的笔不留意猛一戳,把本子的纸都戳破了。
我抬起头看了叶小芊一眼,可是她仍旧呆滞地对着窗外,脸上毫无异样,好像刚才那句话是顺嘴滑出来的一样,可是我却觉得给人家窥到了隐秘部位一样,心里胡乱地跳了一阵。窗外又现出一张男孩的脸,随着叶小芊的眼光,我见到王艺璇涨红了的脸,这才知道叶小芊刚才说的却是王艺璇。
好不容易地挨到了放学,我不顾身后的叶小芊喊叫,把单车蹬得飞快,几次险些撞到了人。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关闭到了卫生间里,我掏出了范志朋的纸条,一字一句地读着,并没有新颖出彩的词语,甚至可以说是语无伦次,还有错别字,整篇的意思就是他喜欢上我了,让我做他的女朋友。
我把情书捂到脸上,猛地嗅着上面的香味,却不知道该怎么给他回复。我久久地伫立在镜子前面,自着镜子里那张红彤彤的脸,那双弯弯的眼睛里渗出的泪花。吃饭的时候,妈妈几次摸着我的额头,问我是不是不舒服了。我摇摇头,甚至对妈妈过份的关心发了脾气。
我花了一整晚的时间给范志朋回信,她先是劝告他双方的年龄尚小,要以学习为重不能过早坠入男女情感,而后又说我跟他也有同样的感觉。反正写得模棱两可既同意又不同意发展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也用了带有香水味道的信笺,信写好了却不知怎样交到范志朋的手上。
日如既往的上学放学,但我跟范志朋的关系却变得微妙了起来。我们再也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神的接触也不敢,好像一个碰撞将会伤及到了对方。我们俩个人都有度日如年的感觉,那天上学时,我跟叶小芊从走廊经过,突然从拐角处范志朋迎面出来,就在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他把一张纸条塞到了我手里,整个过程匆匆而又隐秘,甚至连身边的叶小芊也末察觉。
范志朋字条的意思是既然我不同意,希望他们还是朋友,并请我不要告诉老师。看着他潦草的笔迹,我的心牵扯发疼,从厕所出来回到教室时,不知那来的勇气,在经过他桌子时毫不犹豫地将我的情书放到他的面前。
回到了座位,我还没有打开课本,却怔怔地发笑,弄得叶小芊莫明其妙,她问:“你笑什么?”“我几时笑了。”我反问道。打开课本时似乎触动了某种回忆,嘴角往上一撇却又傻傻地笑了。叶小芊回头见范志朋也在傻笑,她小声地咕噜着:“吃错药了,俩人。”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俩个如同叶小芊说中了一样,昏昏沌沌不知天上何时,心里是吃了蜜般地甜。有时那眼光碰到了,便如触电了一般火花四溅,心里扑赫着飘到了天上。班里也流传开了我们俩个人好上了。对于刚过了十八岁生日的我来说,还没明白男女之间是怎么一回事,但清楚这是我的初恋。
我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女孩,沉入爱河的我变得神经兮兮的,同时也更注重我的仪态衣着,穿那种让身体凹凸的紧身衫裙,步态轻盈,偶尔对着那些男生笑一笑。课前或是放学后,人堆里总会听到我一声高一声低喜悦清脆的笑声。
叶小芊问我为什么这样爱笑,还说以前我笑起来最多抿抿嘴,从来没有笑得这样爽朗?我说我很快乐,我很喜悦,我是全世界最最幸福的那个女人。叶小芊似乎知道了什么,她警告我不要得意忘形,别让男人的花言巧语蒙蔽了双眼。
我的学习成绩经历了一阵低潮之后突飞猛进,也许这就是爱情带给我的动力。而这时候的我的脸和身体全都长开了似,脸庞更加地红润,眉眼也着生动起来;一头乌黑透亮的头发,短短地剪齐在耳垂下;一双大眼睛晶亮的眸子缓慢地游动着,丰满的下巴微微往上翘。胸前那对让时光催促而挺拔而起的双峰正颇具规模,臀部也不知不觉地饱满了,这使我的腰显得更加纤细柔软。
每一天对我来说总有新发现,每一天都伴随着明媚的阳光让我想笑、想疯。跟范志朋在一起,我们似乎有说不完的话,有永远的快乐。每天的早晨,我牵着单车出门时总会四处张望,我知道范志朋就在附近,披着光光驳驳的光影,呆呆地伫立在路那边那株树的后面。
我们不走平坦宽敞的大路,并排着专拣那些僻静的巷子钻,尽管大清早没有人注意我们,但我总觉得背后有窥探的眼睛,那古怪的感觉总是随着范志朋的出现而出现。放学的时候我们不急着回家,有时骑着车故意绕一大圈子。有一次我跟别人的单车缠绊了,很小的一点事,范志朋脸红脖子粗地要和人打架。
我也兴奋地在一旁起哄,推波助澜瞎凑热闹,围聚了好多人看。一向谨慎胆小他像好斗的公鸡,嘴里吐出了很多污言秽语,俨然如同街头的那些小混混。终于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劝说了几句,范志朋拉着我往人群中一钻,笑着溜之大吉。重新上路,我们对视片刻都哈哈地大笑,玩得实在太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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